我一开始接触哲学是一个很偶然的事。初二初三的时候我对学习的兴趣不是很高,周末一个人跑到浦东图书馆里,名为刷题实为瞎逛。我一开始是被人类学、社会语言学这些学校里没有的,看上去很神奇很神秘,似乎对人类本性和社会能提供更多洞察的学科所吸引。在阅读的过程中,我发现有一些东西和学校里教的不太一样,于是就面临一个选择相信什么的问题。这时我就想,我要通过什么标准来判断什么是真的值得相信的?后来这个问题变成,我们说相信知识,知识又是什么?所以我和哲学的缘分是从相对于具体的学科问题而言更为根本的对知识本身的问题开始的,我现在也还认为哲学最吸引我的地方就是它的根本性。别的学科可能有一些假设是从事这个学科的人都要接受的,如果质疑它,可能就不再是在从事这个学科,而是在从事关于这个学科的哲学了。但哲学对我来说是一个愿意而且能够检视自身基础,而不离开自身的学科,这种独特性和彻底性在我看来是很迷人的。
IPO的比赛消息是我从李老师那里听说的,我当时抱着的是国内比赛能拿一个牌就心满意足的想法。那个时候我记得这次比赛的主题已经下来了:Cultural Heritage and Citizenship,文化遗产和公民身份。我看着那个主题其实是懵的,根本不知道从何入手,一切都要从新开始。主要是因为我之前的兴趣也比较集中在认识论上,没怎么了解政治哲学、伦理学这样的其他哲学分支,所以我能用以分析这个主题的概念工具是很少的。不过好在IPO出题不会局限在当年度的主题上,初赛也继承了这样的风格,正好有一道题是柏拉图说知识是justified true belief,被证成的真信念,这是一个比较经典的知识定义,我刚好在比赛前几天也看了类似主题的书,就主要讨论了证成这个方面,很幸运地拿到金牌,成为中国代表队的一员。
这次比赛出的题目很有意思,分别关于经受苦难和做非正义的事的选择、艺术创作的途径和意义解释的多样性,还有一道可能和印度哲学相关,我缺乏背景知识,其实没有怎么看懂。我选的是艺术那道,题目是来自达芬奇的一句话,我理解的大概意思是如果一个画家只依赖重复练习和经验观察,而不依靠理性,那么TA只能成为一面镜子,而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达芬奇的语气应该是说这种画家不是好的画家。我觉得这句话挺有共鸣的,所以选择为达芬奇辩护,当然我是一个灵魂画手,所以也不好说画家如何如何。我在IB的选课里有音乐,学了一些作曲,所以我就把画家普遍化成艺术家,把画家从事的创作过程普遍化成艺术的创作过程。我先把艺术的所指扩展得比较宽泛,以免后面不得不进入对艺术的定义的讨论,那样容易偏题。然后我首先问的问题是,是不是存在一种没有理性参与的艺术创作?我发现让这种艺术创作得以可能的方法之一是把理性定义成judgement of form,对形式的判断。就像我可以判断逻辑推理是不是为真,我也可以判断艺术作品是不是美。当然是广义上的美,我把它暂时粗泛地定义成艺术所追求的东西。这个定义的关键在于它是一种判断,是我对已有的一个东西进行认知,某种意义上是更高阶的,这样就和单纯的模仿区别了开来,是有意图的调配和组织。接下来我的任务是讨论为什么没有前述意义的理性的参与的作品是不那么好的。我给出了两个论证,一是这样的创作只是模仿,它有碍于艺术家的自主性,从德性伦理学的角度出发;一个是这样的创作因此很难有原创性,这里我把原创性作为对艺术有价值的东西接受下来。接下去,我再论证了理性的加入是可以解决这些问题的。最后,我跟现代做了一下联系,因为之前我在举例子的时候一直有用到机器人的例子,所以我提了一下理性可能可以成为人之为人,与机器区别的一个关键,稍微涉及了人格的问题,文章写下来大概三千多字左右。